【使徒行者】【邵蓝/蓝邵】倒影（一）
大概不会太长，电影前传+后续穿插的中短篇。等写完了会把Jimmy飞机那篇改改再发一版，重读发现白话太多真是比较拗口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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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Madam丁，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丁小嘉似条木桩杵在窗前，仿似未闻。
“Madam丁？”公共关系科派来的这位小女警是新晋，跟CIB的交集一只手数得过来，因故毕恭毕敬，很有耐心。
丁小嘉慢了一拍才有反应，把粘在落地窗上的目光收回，难为情地抓了一把脖颈：“不好意思，这么多年，还是不惯被人叫Madam，刚才还以为你在叫别人。”
她的笑容亲热，法令纹与细纹盘根错节地堆在一起，有成熟女人的万种风情，倒没有一点警局老油条的官架子。
小女警松了口气：“那……”
“叫钉姐吧，钉姐听得习惯。”丁小嘉扯一下制服下摆，企图把没有熨平的皱褶拉挺，又笑，“反正我们蹲在工厂大厦藏惯了，难得穿一次制服而已，坏不了规矩。”
“钉姐。”小女警汇报，“表彰大会就要开始，新闻记者都到了，大Sir已经在路上，咱们也走吧。”
丁小嘉回头扫一眼窗外，维港的碧波在艳阳下闪着银光。
她像女人看挚爱的钻石般在上面流连了两眼，转身抬起脚。
“总部的海景真是靓，天天在这里返工，你们怎么有心思盯着电脑？”
丁小嘉问得认真，小女警却觉得她在说笑，拿文件夹掩住口格格地笑：“哪有这么好看，中午海面亮得刺眼睛，大家都放下百叶窗的。”
丁小嘉啧啧两声，摇头说他们浪费，没等走到门边，裤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。
小女警停步，等她摁掉电话。丁小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，却捂住屏幕冲对方颔了一颔首，而后就那样站着，不接起，也不挂掉。
CIB做事惯是神秘的，小女警是头一次碰到，愣了一刻，才反应过来Madam是要自己回避，一下涨红了脸，告辞闪到门外。
丁小嘉反手锁门，折回到窗前，接起电话。
如此煞有介事，一开口倒全是家长里短，听上去像是有个亲戚或朋友要远行，临出发前致电向她知会。
丁小嘉说话也全不客气，临行的嘱咐一半都是玩笑，末了，带着一直没落下去的笑意道：“喂，你的彩头都堆在我家，什么时候拿给你？跟你说，奖杯可都是真金来的，不怕我熔了打金链子给自己啊？一把年纪还不肯退休，是准备破欢喜哥纪录？少天真了，你入行晚，要追上他起码要做到70岁吧。”
通话时丁小嘉一瞬不瞬地盯着海面，时而眼神扫过天空，飘向高楼也摸不到的天际。
“好了好了，不跟你啰嗦了。就当放假吧，你不是正好喜欢泰国嘛，祝你尽情happy。”
“嗯，知道啦，不会熔掉的，熔掉也是打成金块埋到他坟里，行不行？”
“不不，还是你自己埋，亲手埋，更有诚意。”
“嗯，就这样。Bye，后会有期……”
丁小嘉的话尾还没断，电话那头已先挂断。对此她十分不满，皱了皱鼻子抱怨：“那么心急，投胎啊？”
正午的阳光果然刺眼，把眼睛辣得泪水直流。丁小嘉盯着东面尽力眺望，少顷，见到一架飞机从赤腊角方向升起。机头向上高扬，斜插入稀薄的云层，很快隐匿去踪迹。
她双脚一靠，在窗前站成一个标准的军姿。
如同一名警察，向另一名同袍致意。
“后会有期，Blackjack。”
十五年前。
德贸还是小社团，在O记的档案恐怕尚不够一公分厚。公司刚刚由元朗踩到油麻地，之前只做些走私红油、冰鲜的生意，头一次在红灯区开了夜场，敲锣打鼓热闹了一整天，所有兄弟都喝得声高面红，仿佛一间喜屋霎时挤满了三五十个新郎。
刚接班的郭先生还穿不惯西装，绷在一身假模假样的上等衣料里，笑得活像是棺材里蹦出来的僵尸。邵志朗就站在他身边，老大踉跄的时候便当他的一根拐杖，不动声色地递过肩膀，让他扶得稳当。
然而郭铭的酒量比想象中差，况且敬酒的多是叔父，挡也挡不住。邵志朗看见他膝盖一点点软下去，要伸手，却被要面子的对方一把搡开。
没了支柱的郭铭脚步纷乱，错落地向前踏出几步，轨迹蛇行崎岖，全然难以预料。眼看看他重心愈来愈低，邵志朗慌忙追上，却终于晚了一步。
郭铭的脑袋在触地的前一刻被人堪堪托住，连带着肩膀一起被手臂钳牢，扶起。这一系列动作很快，几乎像是电影里的特技，行云流水，让人忍不住想喝彩。
可不等别人开口，那救场的人便殷勤道：“大哥好身手，这套醉拳打得真是精彩！”
郭铭愕了一愕，随即朗声笑开，顺势扬手又来了两招：“哈哈哈，好小子，我这套是虎鹤双形，你可是看走眼了！”
那人诺诺点头：“大哥拳法高明，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跟大哥讨教两招，那可真是福气！”
“明、明天啊！明天上我拳馆……”郭铭说话间，身体又向下滑去。
来接他的司机已经到了，抢步过来架了人，麻利地塞上车去。
大哥一走，剩下的小弟们也即刻作鸟兽散，桑拿的桑拿，回家的回家，有几个余兴未了的砸破了酒瓶在街上吵嚷，很快又被同行的兄弟们拉扯回去。
邵志朗仍旧站在大门口的地方，大部分兄弟都撤了，刚才救场的那个年轻人还没走，扬手抽出一支香烟，叼在嘴上，却打不着火。
“没气了？”他走过去，用自己的打火机给对方点烟。
那人探头凑到火上，待烟点着，深吸了一口，然后在烟雾缭绕中抬头，对他报以一笑。
仍旧是那张殷勤的笑容，不过比对待郭铭的已算克制许多。
邵志朗脸上一直笑容欠奉，这时微微抿嘴，权当示好。
“邵志朗。”
“少爷。”那人点点头，又喷一口烟，“久仰。”
邵志朗看他面生，知道是新来的兄弟。再者，以这人的本事，混久了还没有扎职也太不合情理。
古惑仔没几个有头脑的，这帮人多的是小机灵，未见得真聪明。所以他少爷才能短短两年就杀出重围，跟在大佬身边，成为左膀右臂。
“叫什么？”邵志朗又打量了那人一眼。
抽烟的手是稳的，微笑的眼是沉的。
大概一百个古惑仔里总也有一两个异数，比如自己，比如眼前。
“叫我阿蓝就可以了，少爷哥。”蓝博文放下烟，将身体转过来，一双眼的笑纹深深印进对方眼里。
一种心照不宣的示意。
大约接下来的谈话都只不过是仪式。
“跟了大哥没有？”
“没啊。”
邵志朗的笑意稍微深一点。
“那就别叫少爷，叫大哥吧。”
“哦。”蓝博文顺从而谦恭地点头，“大哥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