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照江南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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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琅琊榜】【靖苏】蓦回首(十四)

蒙挚最后是被抬回去的。他腰椎以下毫无痛觉,不能行走动作,回去不久便开始发烧,御医看了束手无策,连蔺晨诊过之后也只是摇头。

“他这新伤旧患,都是实打实的硬伤,又不是什么中毒体虚,可以用药理相抗。草药虽能解一时之急,却也不能替他植骨生肌。何况解痛的药不宜多吃,这东西麻痹神智,吃多了会脑筋愚钝神思混乱,你看,他本来就不太聪明……”

梅长苏不待蔺晨说完,狠狠瞪了他一眼。蔺晨不以为然地撇撇嘴,终于没有再说下去。

“你不常说自己是再世扁鹊?难道就没有办法?”梅长苏问。

蔺晨被他堵得一噎,沉默片刻,才答:“反正人的办法我都用尽了。要想有别的,你就问问老天爷吧。”

他一向不信天不信地,然而这时候却将责任推给老天,可见真的毫无保留,已施展出浑身解数。

梅长苏回到蒙挚房间,萧景琰正坐在床边。皇太妃刚刚来过,她向来仁慈宽厚,闻听蒙挚伤势,自然免不了一番担忧。萧景琰虽对她勉力安慰,但因心中知道蒙挚伤重,说出的话也没有多少效用。

他看见梅长苏进来,紧蹙的眉头方才展了一展,双肩释了重负一般,微微塌陷下去。

“还睡着?”梅长苏将手搭在他肩头,半是安慰地按了按。

萧景琰点点头,抬手盖在那手背上:“已派人去接他妻儿,明日一早应该就能赶到。”

梅长苏道:“现如今他不宜移动,有家人陪在身边,总是更好一些。”

床上的蒙挚似乎动了动。萧景琰猛然回头,但见对方眼皮紧阖,呼吸缓慢,又分明是酣睡的模样。他不知是否刚才晃神,疑惑地抬头看向梅长苏。

“出去说吧。”梅长苏拿肘碰了碰他。

两人踱到走廊,一面走,梅长苏一面转述蔺晨的诊断。

说来说去总不过六个字。尽人事,听天命。

想蒙挚戎马倥偬,英雄半世,是何等样人中豪杰,如今飞来横祸,竟是突然得没有一丝预兆。他在众人面前倒下,对所有人都无异是当头一棒。梅长苏蓦地想起自己的几次生死,又记起身上那蛰伏的余毒,一时走过了自己房间,也没有进去。

萧景琰及时拉住他:“小殊,你先歇息。待我处理些事务,晚上再来探你。”

二人匆匆别过,萧景琰又一头扎回他缠身的朝政中去。

晚膳时候,高湛敲门进来。

“苏先生,陛下刚与蔡大人言大人审罢大渝与北燕刺客,要老奴传话,现在蒙统领有伤在身,铲除刺客在京中余党一事须由他亲自布置。请苏先生先用晚膳,不必等他。待陛下他处理完手头的事,就会过来。”

梅长苏点一点头,看见自己喜欢的食物被一一端上桌。高湛知道他不爱外人伺候,施了个礼便即转身。

“等一等,高公公。”

“苏先生还有什么用得着老奴的地方?”高湛毕竟年迈,一举一动俱是缓慢温吞的,脸上波澜不兴,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。

“烦请高公公转达,皇上政务繁重,请他务必保重休息。我也马上要歇下了,他今夜不用过来。”

“是……”高湛难得没有就此打住,顿了一顿,说下去,“苏先生,别怪老奴多嘴。恐怕老奴就是这么传了,皇上也还是会过来的。”

梅长苏蹙眉。

高湛轻咳两声,说道:“想来苏先生最了解皇上的脾性,老奴力侍三朝,亲奉二主。咱们这位陛下与几位先帝大不相同,最是念旧情,重道义,若是他执着的人与事,便是费尽千辛万苦也不会放弃。苏先生兴许不知道,自打苏先生搬进猎宫后,每夜皇上都会惊醒,每次都问老奴您是不是还在。可老奴就是答了他也不信,非要披衣起床,亲自过来门前。到了这里,他也不进来,在门前站上一刻就自行回去。如是,白天的精神头自然不比从前。但要是不过来,陛下便整夜都不能安睡。这些……想来苏先生是不知道的。”

梅长苏的手指慢慢握紧,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。

“看来是老奴多嘴了。”高湛见他面色微变,歉然道,“人老了,难免话多。说得多,就错的也多。望苏先生勿怪。”

“高公公不必多心。只是……”梅长苏道,“打扰皇上歇息,苏某心中惶恐。”

诚惶诚恐,如履薄冰。

他睡眠向来轻浅,夜半有人过来,如何会不曾察觉。只是那薄薄的一扇门,不止隔着房间的内与外,打开会遇见什么,彼此都心知肚明。

高湛一走,梅长苏又捂着手帕咳嗽起来。

火寒之毒愈后,这病只在春天偶有发作。本来早春已发过一轮,这些天应当相安无事,然而他近日心事重重,病势眼看就要回袭。梅长苏不愿萧景琰看见了担心,在他面前总是装作无事,每次只在四下无人时,才咳得入心入肺。

有时他也会想,自己会否就这样莫名地死了。每一遇此念头,偏又突地生出必活的决心。

他曾让他为了自己的死痛苦两次,无论如何,也不能再有第三回。

初时答应搬上猎宫,梅长苏没想过要长留,只念着能让萧景琰安了心,便寻个由头再和蔺晨出去远游,或是趁他松懈了防备,趁机让飞流带自己逃走。可是几日下来,机会纵多,他却越来越动摇,越来越狠不下心。

而后,蒙挚重伤。梅长苏便是想走,也已不能再走。

次日清晨,蒙挚家人赶到。

蒙挚的夫人梅长苏曾见过,林家世交,将门之后。她自幼习武,骑马射箭,文韬武略,均不输男儿,行事言谈皆颇有乃父之风,出嫁之前也是一位巾帼英雄。此次听闻蒙挚受伤,是先安排了家人护送儿女,然后单骑夤夜赶来。

梅长苏在蒙挚的房间见到她时,能看到他夙夜不眠的风尘仆仆。

蒙夫人曾听过林殊梅长苏的传闻,在赤焰翻案之时也曾与蒙挚谈起个中往事。此时乍见故人,脸上没有多少惊异,只是十分镇定地说:“阁下是……苏先生?”

梅长苏一揖:“见过蒙夫人。”

面对她,他到底感觉歉疚。若不是自己,便不会有这所谓春猎,不会放马上山,蒙挚便不会受伤,不会如废人般躺在床上。

可是蒙夫人却丝毫没有怪责之意,轻轻颔首,说道:“我与夫君都不相信你已死,果然,我们猜得不错。”

她向梅长苏示意坐下,自己也坐回床边,握住蒙挚的手:“他知道的时候,一定也很高兴。”

梅长苏心里一顿,坐下,捏紧自己的膝盖上的衣袍,有些痛苦地启齿:“蒙大统领是打猎时……”

“他们都告诉我了,是马踩了捕兽夹,把他从背上摔了下来。”她打断他,“九安山久不作皇家猎场,附近的猎户便偷偷进来盗猎。这是意外,也是他……命中该有此一劫。”

梅长苏摇头,想向她陈明自己在此事中的关联,荒置的猎场为何会突然举行春猎,蒙挚为何会不看清前途便贸然追逐猎物……这一切,并不是真的无缘无故。对蒙挚的伤势,他也不该全然置身事外。

然而蒙夫人并没给他机会,只是接下去说道:“他领军去迎战大渝的时候,我也担心,担心他马革裹尸,有去无回,担心我要从此失去丈夫,我们的孩子从此失去父亲。但是万幸,他活着回来了,哪怕带着满身伤痕,自此不能拼杀如故。但至少他还在,在我们眼前。”

她侧过头去,不着痕迹地抹掉眼角的泪水,继续说:“现在也是。万幸,他还活着,还在我们眼前。”

她的脸上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。昔日刚强不输男儿的女子,现在化作水样柔软,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丈夫。

“我最怕的不是他瘫了残了,我要伺候他下半辈子,而是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了,而我连那一刻是什么样子,都毫不知情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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